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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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8/4 20: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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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雪笠是孔子的后人,文质彬彬,擅长作诗。

他有一个好朋友,曾在天台作官,写信呼他往天台游玩,但天有不测风云,等到孔雪笠应邀来到天台时,他的好朋友突然去世了,徒留他在天台,身无长物,举目无亲,连回去的盘缠也无,落拓如此,只得到菩陀寺,为僧人抄经,勉强糊口渡日。

菩陀寺西一百步左右有一所宅子,宅子的主人名唤单先生,单先生原是世家公子,因为父辈吃了大官司,至家业凋零,到他这一辈已然没落,合家移居乡下,宅子就长期空零。

一日,大雪纷飞,孔雪笠偶然路过单宅,见一风采少年由单宅而出,少年颇有风度上前给孔雪笠作礼问候,并邀他入宅作客。

孔雪笠喜欢他的风采,欣然从之。

宅院不算很大,却处处挂着锦帘,墙上贴了许多古人的书画名作,书架的案几上有书一册,名为《琅嬛琐记》,孔雪笠拿起翻看,耳目一新,是从未见过的内容。

孔雪笠见这个少年住在单宅,误以为他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所以并未问起他的家世。

少年又问孔雪笠家中景况,孔雪笠如实回答,知道他的处境后,少年颇为怜悯,劝他不如设帐教书,孔雪笠摇头,流浪之人,哪有贵人愿意举荐。

少年作辑:倘若先生不嫌弃我愚笨,愿意拜您为师。

孔雪笠有些惊喜,连忙推辞:做老师我不敢当,倒是可以做你的朋友。只是我到天台已久,为何从前不曾见你,贵府宅门也常常上锁,是为何故?

少年答:这是单府的宅子,不是我自己的,因为单公一家人早就搬到乡下去了,所以房子久无人住,我姓皇甫,家住陕西,我们原来住的房子被野火烧了,暂居于此。

孔雪笠点头:原来如此。

二人闲谈间,已到傍晚,少年留孔雪笠在家中过夜,当晚谈笑甚欢,同枕而眠。

竖日早,有一个小僮在室内生炭,少年起来得早入了内室,孔雪笠还在睡觉,小僮入内对孔雪笠道:太公来了。

雪笠惊起,连忙穿衣提鞋,这时,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人前来致谢:“先生不弃顽儿,肯赐名教,我十分感激,然顽子学识浅薄,先生千万不能因为他是你的朋友而以同辈视之,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言讫,身后的小僮呈上一套锦衣并帽子、袜子、鞋子,衣物都十分华丽,光彩夺目,雪笠见所未见。

老人见他梳洗完了,又招呼小撞摆酒上餐,与他敬了数行酒才站起来告退,驻着拐杖离开。

餐讫,少年呈课业给雪笠过目,都是一些古诗古文,并无应考必学的八股文,问他为何不学写文章呢?

少年答:因为我不求作官哪。

二人谈诗论道,很快到了*昏,又开始炊酒摆宴,少年道:今夕尽欢,明天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又对小僮道:“去看看太公睡了没有,如果睡了就偷偷把香奴唤来。”

小僮去了一会儿,就把装琵琶的绣囊抱来了,俄而,一婢入,红妆艳绝,少年叫她弹一曲湘妃,香奴便倾身用牙拔弦,琴声激扬哀烈,节奏悲寂遥远,不似雪笠以往所听。

香奴去后,二人又饮了几巡酒,至三更方止。

次日早读,少年天资聪颖,过目成诵,两三个月以后,已经能做成绝妙的嘉言警句了,二人说好每五日一饮,每饮必招香奴奏曲。

又一日饮,孔雪笠酒酣气热,盯着香奴目不转睛,少年知其意:这个婢女是我父亲所养,但你不要着急,我为你筹划很久了,马上就能为你觅得佳丽。

雪笠言:如果你确能惠我姻缘,一定要找像香奴这样的姑娘。

少年笑曰:君当真是少见多怪,把香奴当作梦中情人,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孔雪笠就这样在单宅住了半年从未踏出宅门一步,有一日气闷,想去郊外散步,来到院门口,看见院门紧锁,十分疑惑,问少年为什么白日反锁。

少年坦然答:我父亲怕我外出乱交朋友而误入歧途,所以闭门谢客。

孔雪笠觉得这情有可原,并未深想,到了夏天,天气炎热,他就搬到了园子里住,没住多久,胸前肿起一个大胞,起初像桃子一样大,后来越长越大,竟至碗口粗,痛楚呻吟,食不安,寝不寐。

少年和他父亲都来看他,叹息道:先生的病,娇娜妹妹可以治,已经遣人去外祖母家请了,不知何故,久而不至。

话音刚落,就有小僮来报:“娜姑到了,姨和松姑也一同来了。”

少年与其父匆忙去迎,不多时,便引娇娜来看孔雪笠。

娇娜年约十三四,娇波流慧,细柳生姿,孔雪笠见她以后,忘了呻吟,一时竟神清气爽。

少年在旁对娇娜说,这是哥哥的好朋友,妹妹要尽心给他治疗。

娇娜收敛笑意,微举双腕,使两长袖后落收起,给他诊视,诊控之间,孔雪笠只觉芳气胜兰,盈盈扑面而来。

俄而,娇娜言:你得这种病,是心脉凝动了,虽然危险,但可以治愈,需要将凝在胸间的肿快取出。

说完便将手腕上金镯取下,压在疮苞处,并解佩刀,刀刃如纸,附根而割,紫血流益而出,但孔雪笠因贪近娇姿,竟不觉痛,反而担忧治疗的太快,不能与美人相近,伤口清理完后,娇娜于口中吐出一粒红丸置于伤口处,缓缓旋转。

红丸旋一周时,觉热火蒸腾;再一周,习习作痒;三周后,遍体清凉,沁人骨髓。

事毕,娇娜收红丸入口,道:“已经治好了”便起身离开。

孔雪笠见娇娜离开,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追上去道谢,但悬想娇娜容辉,止步卑促,困苦不已,从此后,废卷痴坐,无复聊赖。

少年看出他的心思,笑言:弟弟为兄觅得一位佳偶。

孔雪笠问:是谁?

少年:是我的亲人。

孔雪笠摇头:不必费心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少年知道他说的是娇娜,但还是坦言道:家君仰慕你的才学,有结亲之愿,但我的妹妹太小,不堪婚配,我的姨娘有一个女儿叫松娘,今年十八,并非粗陋,你如果不信,可以到园边的厢房等候,她每日都会从那里经过。

孔雪笠心中好奇,于是如少年所说,在厢房等候,不久,果然见娇娜带着一个美人而来,画黛弯蛾,莲钩蹴凤,竟与娇娜不相上下。

孔雪笠大喜,马上请求少年为他求娶松娘。

竖日,少年满脸喜色而出:事情成了,当日就收拾庭院,为他们举行婚礼。

大喜之日,松娘极美,尘落漫飞,像天上仙女,合卺之后,甚合心意。

没过多久,少年来找孔雪笠:“你引我一同学习的情义,我终生不忘,但单公近日将归,向我讨要房子,我要搬家了,势难复聚,也不知何日再见,所以满怀愁绪,又劝孔雪笠也返乡安顿,此处不宜久留。”

孔雪笠为难,垂头不语,少年道:你不必担忧路程遥远,即刻就可以到你家。

孔雪笠无法,只得作回家的打算,才抬起头来,就见少年的父亲引松娘前来,还赠给他们一百两*金,少年握着他和松娘的手,叮嘱他:不要睁开眼睛。

虽未睁目,但觉飘然履空,耳际风鸣,过了一会,听少年道:到了。

睁开眼睛,果然到了他家门口,始知少年非为凡人。

喜叩家门,母出翘望,又见儿子携美妻而归,十分欣慰,松娘侍奉婆婆十分孝顺,貌美而有贤名。

后来,孔雪笠中了进士,授延安司李,携家眷上任,其母以道远而留,期间,松娘生下了一个男孩,名小宦,几年以后,孔雪笠因得罪巡抚而被罢官,又被一些公事牵连,不得返乡。

偶然到郊外打猎,遇一美少年,骑一匹青马,少年频频回顾,孔雪笠细看之下,竟是皇甫公子,二人下马相拥,悲喜交加。

邀请孔雪笠到家里做客,走到一个山村,树木浓昏,荫天翳日。入其家,则豪华异常,宛若世族,问起娇娜,说她已经出嫁,嫁给了吴郎,又问起岳母,才知岳母已亡,深为悲痛,在村里住了一晚,天明就回去将妻子松娘并儿子一同带来。

不多时,娇娜来了,抱着他们的儿子小宦,开玩笑道:姐姐乱了我们一族的血脉啊。

孔雪笠又向娇娜道谢,谢她从前治病救命的恩德,娇娜笑:姐夫病好了,还没忘痛吗?

不一会儿,娇娜的夫君吴郎来了,几人拜而交谈,吴郎住了几个晚上就回去了。

过了几日,皇甫公子忧心忡忡道:劫数将至,你能够救我们吗?

孔雪笠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事,但愿意为他分担,皇甫公子招集家人在祠堂集合,一同向他叩拜。

孔雪笠大惊: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言:我们不是人,而是狐狸,今雷霆将至,君可愿以身赴难,保我族人,如若不愿,请马上抱子离开,我们不想连累你。

孔雪笠言:“当与你们生死与共”。

言讫,皇甫交给他一把剑,让他持剑立于门庭,嘱咐曰:“雷霆轰击,勿动也。”

孔雪笠依言而行,俄而,果见阴云昼暝,昏黑如磐,急雨狂风,百年老树,拔地而起,孔雪笠目眩耳聋,却还是屹立不动,忽于繁烟黑絮中见一*物,伸出利爪,自屋中抓一人而出,孔雪笠扫了一眼身影,形似娇娜,便急跃离地,以剑击*,扯着着娇娜一同坠地,突然,雷霆爆裂,孔雪笠被雷霆炸飞,跌落在地,亡。

过了一会儿,阴云散去,白日复显,娇娜自己醒了,见孔雪笠僵死一旁,大恸:你为我而死,叫我怎么活呢?

松娘闻言而出,与娇娜一同将他扶回洞中,松娘扶头,哥哥撬齿,娇娜将红丸渡入孔雪笠的口中,红丸入喉,咯咯作响,不多时,他就苏醒过来,见家人在旁,恍如梦中。

阖家团圆,惊定而喜,孔雪笠认为山洞不适合居住,请求大家一同搬到家里去住,满族欢欣,唯娇娜郁郁,,孔雪笠请娇娜和吴郎一同去,娇娜徘徊,恐公婆离不开幼子,大家在一块商量了大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突然吴郎家的仆人急急而至,说吴郎家的天谴也在同一天,全家人都死了,娇娜悲痛,涕泣不止。

大家安慰她后,就叫娇娜一同返城。

待延安事毕,与他们一同返乡,雪笠与公子兄妹,棋酒谈宴,俨然似一家人,待他们的儿子小宦长大以后,相貌韶秀,颇有风度,并有狐狸秀雅的神态,出游都市的时候,城里人都知道他是狐仙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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