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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自传跨出地狱之门的沈从文新京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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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编、导读|杨司奇

《从文自传》是沈从文在年夏秋之间为自己最初20年的人生历程所立之传,主要涵盖了沈从文在湘西老家直至赴北京之前的生活经历,甫一面世便获得文坛瞩目。年,林语堂主编的《人间世》开辟了一则专栏“一九三四年我所爱读的书籍”,邀请作家们选出年他们最爱读的三本书。结果,老舍和周作人同时选择了《从文自传》。

当时,沈从文正在青岛大学教书,年龄刚及三十,“学习情绪格外旺盛”,每天都会到附近的山上或海边,去看远近云影波光的变化,接受一种对生命“具有重要启发性的教育”。应上海良友书店邵洵美所邀,他写下了这部自传。同时出版的是一套丛书系列,包括《巴金自传》《庐隐自传》《钦文自传》《资平自传》等多位作家的传记,沈从文的自传最受欢迎。

这本《从文自传》是“离奇有趣”的,也是“沉重辛酸”的。它记录了沈从文少年逃学、打架、骂野语乃至*博的顽童生涯,也记录了沈从文离开家庭进入大社会之后的见闻和生活遭遇,隐现了他所经历的种种残酷往事,对于湘西以外的读者而言,近乎一部传奇的《聊斋志异》抑或《天方夜谭》。

半个世纪后再次出版时,沈从文认为,这本自传无非是一个“才质平凡的乡下青年”在社会剧烈大动荡下如何在一个小小天地中度过了20年噩梦般恐怖黑暗的生活。因为五四运动余波的影响,他的生命才有了转机,争取到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动权,开始进入一个“更广大复杂的社会大学”。

从传记的角度来说,《从文自传》并不完全真实,据学者考证,沈从文在其中投注了相当多的虚构与想象,但是它却真实代表了沈从文童年与青年时期的生活经验、心灵变化以及他所做出的自我选择。这部自传如此关键,以至于沈从文后来的人生观和文学创作,都直通其中的思想与精神核心。

值得一提的是,《从文自传》每次再版,沈从文都会重新大幅修改一次,至今主要版本已经有了年良友书店版、年开明书店版,以及年代由《新文学史料》连载后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单行本等多部版本。其中尤以40年代开明版和80年代人文社版改动最大,如今《从文自传》的出版主要采用的便是这两个版本。由此,对于《从文自传》不同版本的研究与解读也成为一条通往沈从文精神世界的秘密通道。

今天是沈从文逝世32周年纪念日,我们特别选取了研究沈从文多年的学者、《从边城走向世界》的作者凌宇关于《从文自传》的一篇解读文章,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沈从文如何从一个陈旧的人生公式里跳脱出来,并进入一段更广阔的生命之中。

《沈从文经典名作》,沈从文著,赵园主编,理想国丨上海三联书店年1月版。

走出地狱之门

撰文丨凌宇

一九八〇年,沈从文在为《新文学史料》重发《从文自传》所写的附记里,曾谈到该书一九三一年初版后读者的反应:部分读者只觉得“别具一格,离奇有趣”,只有少数相知亲友,才体会到“近于出入地狱的沉重和辛酸”。一九三四年,《人间世》杂志以“一九三四年我爱读的书籍”为题,征询作家的意见。翌年一月,该杂志刊登了一组作家的答复。其中,老舍与周作人同时标举《从文自传》。当时发生在这两位作家身上的阅读效应,究竟属于沈从文在附记里提到的两种情形中的哪一种,抑或二者兼而有之,现在已经无从索考。虽然从该书问世至今,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但上述两种阅读效应,仍有可能分别在今天的读者身上发生。

《从文自传》是作者为自己最初二十年的人生历程(从他出到他离开湘西为止)立传。它确实是“离奇有趣”的。这自然与沈从文青少年时代的人生经历极富传奇色彩直接相关。逃学、打架、骂野语乃至*博——野得无法收拾的顽童生涯;十四岁即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在“清乡剿匪”中成百上千次地看杀人;所属*队在鄂西境内一夜间全数覆灭及自己的死里逃生;在芷江发生的初恋及由此派生的“女难”;在常德的“打流”,在川东龙潭与一个有着杀人放火吓人记录的山大王的过从……如此等等。这一切,对于湘西以外的读者而言,实在是闻所未闻,近乎一部《天方夜谭》。

然而,作为一部优秀的文学传记,绝不仅仅是传主人生经历的实录,无论其经历如何离奇有趣。《从文自传》的魅力,也远不只是沈从文人生经历本身所具有的传奇性。作为一般的传记,除了材料的真实性之外,必不可少的是作者对传主其人的理解与把握;而作为自传,则是作者对自我的认知。这种创作主体对传记材料的拥抱,较之传记材料本身,对于一部传记的成败,似乎更具决定性的意义。它不仅影响到传记材料的选择取舍与组织方式,甚而更直接地规定着传记的主题意向。

拂去《从文自传》表层的传奇色彩,即撇开作者叙述了些什么,转向作者如何叙述,那么,隐伏于《从文自传》之中的叙述脉络便清晰地显现出来:从作者对自我存在本质认知的角度看,这是一个自然之子逐渐朝理性与知识的皈依;从作者对自我精神状态的把握角度看,是自我由于理性精神的蒙昧,身不由己听凭命运的播弄,朝渴望获得“自己处理自己命运的主动权”的转移;从作者对自我生存处境的反应方式看,则是从对社会的现存秩序与观念的被动接受、承认,走向怀疑与不信任。

在《从文自传》中,这绝不是一个直线的逻辑演绎过程。材料与叙述呈现的过程的复杂性与曲折性,显示出传主人生选择的艰难性,而背后隐伏着沈从文对自我选择的哲学沉思与体验——涉及必然与偶然、理性与情感、命运与意志、生与死、价值与非价值等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生命题。

《沈从文的前半生》《沈从文的后半生》,张新颖著,理想国丨上海三联书店年2月版。

从上私塾起始,延至行伍中与姓文的秘书官相遇,《从文自传》活脱出一个野精灵的形象。传主对大自然万物百汇的光与色以及社会人事这本大书的神往倾心,与家庭、学校对其行为的规范之间,交织着充满喜剧色彩的冲突与对抗,近乎本能的对生命自然的渴求与家庭、学校各种成规对生命压抑之间的矛盾,构成叙述的内在张力。虽然,一些已知的沈从文传记材料与作者的这种自我认知存在明显的剥离。

据沈从文小学时一位老师田个石回忆,因为逃学,沈从文曾被田个石当众罚跪在一棵楠木树下,沈从文不服。田个石便对他说:“要记住,自轻必然自贱。自尊才能自贵。”这话对沈从文影响极大,自此用功读书,上课时格外安静。又如,自传称许自己如何精于水道,真实情况却是沈从文并不擅长游泳,常常只是泡在浅水里玩,这种自我认知与外部行为真实的游离,起因于作者对自我内在精神真实的把握与需求。

在同年创作的小说《虎雏》里,作者通过作品中人物之口自白:“我的性格算是最无用的一种典型,可是同你们大都市里长大的读书人比较起来,你们已经觉得我太粗糙了。”——作者的自我认知,有着一个更大的参照系。在《一个老战兵》里,鲜明地表现出作为一个自然之子的价值选择。在对比性描述了自己所属新式技术兵训练班与那位老战兵任教官的旧式训练班的种种情形后,作者评述说:

我们永远是枯燥的,把人弄呆板起来,对生命是不流动的。他们却自始至终使人活泼而有趣味,学习本身同游戏就无法分开。

这个后来在行伍中依然沉醉于各处乱跑、炖狗肉、与其他士兵一道吹着竹哨列队从大街上扬长而过,或寒冬腊月与人*赛下河洗澡,见人便自称“老子”,却不知“氢气”“淮南子”“参议院”为何物的角色,直到在怀化,才因那位姓文秘书官的一部《辞源》,接受知识理性的启蒙。然而,随着这位姓文秘书官在湘鄂边境猝然遇难,加之*队中无书可读,又旋即中断了这一进程。但他对读书人身份的自期与对大兵身份的遗憾,已见出知识理性在其精神领地留下的印痕;芷江熊公馆的藏书对他的诱感,给亲戚抄诗受到的嘉奖,似乎又接续了从怀化开始的进程。但这一进程又因一场“女难”猝然中止。

又是两年的延宕,他身上的野性几乎是故态复萌。直到他在保靖*部会议室与大量古代文化典籍、器物与艺术品对面,才“面对于人类智慧光辉的领会,发生了极宽泛而深切的兴味”。继之而来的那位聂姓姨父用“因明”“进化论”等新旧因果链向他疏解迷乱眼目的人生现象,以及那位长沙来的工人所带新书刊对他实施的“五四”精神的洗礼,才最终使得他“对新书投了降”,向知识与理性皈依,并跨出了对他一生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步。

《沈从文诗集》,沈从文著,张新颖编选,理想国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年7月版。沈从文以小说和散文成名,但他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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