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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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叶生倩女为悦己者离魂,书生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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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词赋,冠绝当时”的叶生,却不能在科举路上奋迹青云。关东的丁乘鹤在叶生老家淮阳做县邑,读到叶生的文章,大为赞赏,而后百般资助。丁乘鹤解任归乡,病重的叶生勉力随行。几年后叶生高中,衣锦还乡。回家后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已死去!这么多年,他死而不自知。随行丁乘鹤的,是他的魂魄。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个叶生,反其道而行,虽死,为了知己,精诚之至,悠悠一缕魂魄,竟凝而成人,追随知己海角天涯。

叶生的这个知己丁乘鹤,籍贯和名字,别有一番指涉。“关东”在山海关建立前统称“辽东”,丁姓,乘鹤,即辽东鹤。

“辽东鹤”一词,历代诗词多见。故事最早见于《搜神记》,陶渊明的《搜神后记》中写道:“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柱。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遂高上冲天。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但不知名字耳。”

后来历代文人就用辽东鹤一词,多叹物是人非。例如周邦彦的“辽鹤归来,故乡多少伤心地”,刘克庄的“辽鹤重来,不见繁华,只见凋残”,欧阳修的“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王若虚的《还家》“伤心何啻辽东鹤,不但人非物亦非”。

据《搜神后记》记载最后一句话,《叶生》里的丁乘鹤该是这丁令威的后人。知己的赏识,就是叶生的翅膀!功名成就后的叶生,犹如成仙得道后的丁令威,“乘鹤”一返故土。

到家门一看,“门户萧条”,不由“意甚悲恻”,妻子一看到他,吓得扔了手中的簸箕,跑得远远的。叶生更加难过,凄然问:“我今贵矣。三四年不觌,何遂顿不相识?”妻子回答:“君死已久,何复言贵?”

叶生一听,“怃然惆怅”,进屋看到自己的“灵柩俨然”,于是“扑地而灭”,只剩他的衣服和鞋子委顿在地上。

故事里的“关东丁乘鹤”,不过是蒲松龄对“辽东鹤”的一种化用!他在结尾处评论道:“天下之昂藏沦落如叶生其人者,亦复不少,顾安得令威复来,而生死从之也哉?噫!”。让人奇怪的是,蒲松龄为何不化用伯乐、九方皋之类的名字,作为知己的代称?辽东鹤的含义是“人非物也非”,人生幻灭,更不用说功名富贵了。叶生衣锦还乡后的所见所感,与化为辽东鹤的丁令威,并无本质区别,正是王若虚《还家》所言的“人非物亦非”!于是,他心灰意冷,那一点精魄失去了最后的精神凝聚力,倒地而灭。

蒲松龄用了他一生的时间,去考取功名。他最终也没有成功。他自负才华,跟叶生一样,是不甘心的。知遇之恩,恩同再造,叶生死而不自知,魂魄追随知己,才华得展,盛意还乡。正因难得的知遇之恩,他才能一点精魂,凝聚不散。所以蒲松龄概叹自己并不能如叶生一样幸运,能有知己如斯!他说“魂从知己,竟忘死也?闻者疑之,余深信焉”。

故事中,叶生成为丁乘鹤儿子的老师,这个学生不负老师的指导,顺利考中进士。丁乘鹤为叶生的才华不能施展感到惋惜,叶生对他说:“能托您家的福为文章吐口气,让天下人知道我半生的沦落,不是因为文章低劣,我的心愿也就足了。”

蒲松龄做了多年的教书先生。不知他的学生中,可有代他出这一口气的?

胡兰成《闲愁万种》中有一句:平生知己乃在敌人与妇人。

蒲松龄没有敌人,所以他写出了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如果他科举之路顺利,世间可能就只是多了一个庸官,少了一部伟大的《聊斋志异》。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求。纵没有知己的赏识垂青和提拔,蒲松龄的才华最终也没有辜负他。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得自己肚子里有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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